三年

無聊 click click 下 jump，這期頒佈的空缺很不俗呀（不俗又怎樣？人家不見得便會請你了！關你甚麼事？）。不是呀，只是不禁想像著去了一家「正常點」津校任教生活會變成怎樣怎樣。沒有查n次簿啦，沒有逼死人的 schedule啦……聽起來不能說不吸引，尤其是，對一個由細到大都 highly glorify 懶惰的我來說。

可是我同自己講，說好說歹，都拖實這屆唸通識的白老鼠小孩子，親自護送他們上試場吧。要轉校（甚至轉行？），請先體體面面捱多兩年再說。這當中可能包含一啖兩啖無謂的意氣 - 成個社會都在訕笑通識的不知所謂，而用英文教甚至是the king of 不知所謂。可是我就是想知道，憑我和這四十隻馬騮的微弱力量，可不可以扭轉點點頹勢？我就是想要有始有終地把事情完完滿滿地做妥，就算損手爛腳，都是心甘命抵。

那些開口埋口就話香港教育制度呢度唔掂果度唔妥的廣大市民們，真希望他們口若懸河大數特數時，稍稍記得在這個極度唔妥的制度下，有那麼多人天天受薪被整個社會質疑和看不起，默默承受制度的荒謬，卻還是揮霍勞力絞盡腦汁，都只不過是想旗下的九十後變得無咁九十後，變得有用一丁點而已。

how dream comes true.

飯廳部
飯桌 椅子 筷子 刀 叉 湯匙 茶匙 水杯 水瓶 吃餐蛋麵的碗 吃飯的碗 盛多士的碟

廚房部
I-煲 煮食爐 炒菜芯的鑊鏟和鑊 切榨菜片的刀 鉆板 電水煲 掃帚 洗潔精 百潔布 煮麵的煲 垃圾筒（用來安置肥肥象） 廁紙 又香又黑的豉油 有鹽有油有糖就可以煮蕃茄蛋 綠色小冰箱

客廳部
軟綿綿沙發 拖板 電視連DVD機 黑膠先生 收音機先生 小茶几上放了熱普洱和蛋撻 打字機 風扇 地球和月球音樂盒

浴室部
洗頭水護髮素沐浴露 以備不時之需的面膜 洗面膏爽膚水精華素眼霜乳液 卸妝用品 化妝棉 浴簾 桶 漂白水 檀香皂 牙刷牙膏漱口盅 沖涼鴨鴨 髮乳 地拖 也許也準備一套最簡的化妝品

睡房部
床單 被子（一冬一夏） 象象被 士多啤梨被 MOS BURGER 被 柔和燈光 床褥 枕頭 枕頭套

小房間部
放了書本和各式玩意的小架子 小衣櫃 防蟲薰衣草 披頭四海報 北京巿街道圖 照片 照片 照片

不要緊

有看過《這是愛》的朋友們，還記得那個少少酸楚又少少太真實的故事《荷蘭焗爐》嗎？

還很記得中坑麥兜搬進了粉嶺村屋、上班要個多小時而返深圳只需5分鐘……他大意是說，當以為退無可退，其實還是可以再退的。

一如《西岸陽光充沛》「自動找上門」，這句不只少少酸楚的話，也在15分鐘前閃過我的腦部。近幾個月，單單兩份工，兩份糧，一個胃，一星期一次的失眠，若干李家事情，就已經把我們搓圓禁扁得游刃有如了。其實所有事情的進路都是一樣的。就以星期日失眠為例吧，一開始還算新鮮，還有精力在床上典下典下，繼而哭哭，繼而星期一早上又累又眼腫，很討厭自己。然後看中醫，睡前懷著希望，一閤眼就知黎料，可以選擇哭哭，也可以選擇吃安眠藥。然後好幾個星期日吃安眠藥，後遺症是星期一二三情緒會很差，結果還是殊途同歸地哭哭（咪唔信邪！精神科藥物真係好堅的！有效的安眠藥都超級 depressing！）。去看另類療法，再次滿懷希望，星期日真的眼訓，不過是日間，結果一閤眼還是黎料，冷靜，叫自己不要吃安眠藥，跟自己講你會捱得過，跟自己講，再慘也不過是第二日wing wing下，又不是未試過。上網，看書，製作小本子，再睡，還是不行，不要緊。不用哭，也不再想哭。真的不要緊的。鏡頭一轉，已經在學校如常工作，即使只剩半條人命和半個腦，還是跟自己說，不要緊，不要緊的。

以上的程序，每天都在全方位進行著。無論是失眠，份工變態，個胃唔聽教，李太s發惡發茅，也都萬變不離其宗。那句不要緊，漸漸變成口頭禪，而最奇的是，講講下已經不再只是唸口簧，而是真的打從心底相信不要緊了。

生活，或生存本身，總有辦法叫你一試再試，試到無晒感覺，試到自己唔覺每分每秒耗費了幾多力量一試再試。學懂天天和失望和平共處，失望不該和希望扯上任何關係，沒有轉壞已經要開香檳慶祝，轉壞也要告訴自己還未算最壞。認了吧，in terms of 改變現狀，人的力量總是微小。是微小到 insignificant 的地步。要逆轉現狀嗎？長大了就知道除非有神明打救，否則只能靜待霉運愈來愈霉，霉到貼地，然後終於有一天漸次散去。可以做點點 relieving measures，但不該指望有神效。只有神明才會有「神效」。另一個殘酷一點的說法，是霉運從沒漸次散去，它還是要伺機再來，只是你已經學懂近乎反射動作般說一句不要緊，稜角全無，打腫臉皮充胖子，企定定被人濕，眨眨眼，眼淚不流一滴，再挺過去。

不要緊的，是到底逆境幾時放過我們。要緊的，是無論有幾倒霉糟糕，心裡還是情願自己挺了過去。退無可退，原來還是可以再退的，人還是可以活得再卑微一點。但只要心裡頭還有一樣最寶貝的東西提醒我活著有多重要，霉運再霉還是沒能耐奪走我寶貝的一切。多說幾句不要緊，夾硬挺起胸膛，其實又算得上甚麼。

這大概和八十後是否捱得完全無關。為心中僅餘的要緊的事情打落門牙和血吞，根本是自磐古初開就有的道理吧。

（痴線！講到自己成個抗逆專家咁！我唔係呀！真的千萬不要誤會我呀！！！）
（其實講咁多嘢，都只不過是一句「知天命，盡人事」而已！又講了一噸廢話喇我！）

黑材料

從來弄不懂到底看亦舒是 posh 還是拔 posh。咁講啦，假設黎堅惠說自己很愛張愛玲，大部份人會以9秒9用它作 a piece of info 證明黎堅惠真的很才女，很有品味；如果黎堅惠說自己由細到大看亦舒至今尚未厭惡，大抵我們會為她想一億個理由開脫- 家人睇開、受壞同學影響、念舊、怪癖……而如果是某個dood dood 同事講張愛玲講得口沫橫飛，相信你不會第一間想和她做朋友，而是暗罵她的黐金糠、以為自己是邊個……假使以同一態度講亦舒，你會覺得個心安樂少少。哎吔不要以為我在罵誰呀，每個人心目中都有一把posh之尺架嘛！我絕不是要講黎堅惠壞話呀！必敢呢！假設，真係假設黎架咋。我揀張愛玲唔係因為我憎佢呀而係因為佢真係POSH 中之 POSHEST呀，不要罵我！

回到正題！（if there is any 正題！）但是，可能因為個 form 太 posh 的關係，看張愛玲寫愛情宛如入了又敬又愛又怕的長輩家，很難接受她也會痾屎放屁發無聊脾氣 - 就連發脾氣，想必也是優雅而有的放矢的。然而亦舒寫的愛情，就如進了平庸的朋友家（不是說我的朋友平庸呀！），床單被舖即使成套，也是說得出名字的那種貨色；如果要的話，也是懂得而且可以挑剔的。這種愛情裡即使沒白紙黑字的寫明日吃三餐，月吵三巡，頭暈身興若干，你還是知道大小瑣事是要發生的；反過來說，大小瑣事裡還是容得下愛情。

近來的現實生活，就讓我想起久未翻看的一段亦舒︰

宜室在床上轉個側，「你想不想去？」

「你去哪裡，我便去那裡。」尚知回答得很簡單。

宜室很了解他的意思。

每隔一段日子，李尚知便代表大學外出開會，他一走，宜室便惘惘然，拿了手袋忘記銷匙，老像少了甚麼似的，晚霜也不高興擦了，電視也不大看，晚上與女兒巿亂睡了算是一天。

感覺非常難受。

待尚知回來，問起他，也一樣，無心開會，只看著錶想回酒店打長途電話。

- 《西岸陽光充沛》頁四八

我只能說，鬼叫我好記唔記，記埋d 通俗愛情小說片段，又唔見你記得一句半句張愛玲的金句！一切還是拔posh 之過！又或是我的現實太拔 POSH，令我想不起張愛玲片段！

以下那一堆字，其實和上文無關，但在左執右執上文時搶閘一氣呵成，一併放在這裡好了。

收音機此刻傳來 S&G 的〝I am a rock〞。這種很黑膠的聲音，讓我回想到那天回到家中，看到前一晚在我家留宿的你在小沙發上閤閤下，如果沒記錯，黑膠機播放著的是《兩小無猜》的OST，而所有事情又已經蓄勢待發……那時還沒有星期日失眠，沒有久久不散的胃頂頂，沒有可惡的工作，沒有晚上隔著話筒的哭哭，李宅的各式疑難也許只是聽完就算的陰功事，沒有各式大家心知肚明不含玩玩元素的LOGISTIC……你估可唔可以輸打贏要地停留在那黃金的一秒丫拿？

但你知道嗎，大半年前那「無憂無慮無乜無物」的golden second 還有一樣事情是鐵定沒有的 - 這一分這一秒的 far from perfect 生活，讓那份踏實和存在感空前強烈（改了幾次，總覺得「空前」用在這裡是錯了 collocation！）。不是說要用苦難來 glorify 情比金堅呀痴線！你以為我是變態的嗎！痴線佬！只是想說，不用等這一串風波漸次散去以50%回看，即便是現在，我還是為當天做對了決定而感到萬分幸運。存在感踏實感，就算你告訴我可以用來換取淨賺二萬五不上班，我都是打算死命說不的了。

有掙扎過到底該不該逼大家看這些絮絮不休話語，但又真的很想為這陣子的顛簸留下點點記錄。（so that 可供日後翻舊帳？）（不是呀肥肥象！你不要再作聲喇好不好？！）大家原諒我可否呀？

果然啊

「幸好，我有因為外力而認真念書，我覺得應該要讓自己擁有選擇的機會，不要讓未來的你討厭現在的自己，我很認同「人生的初期不要太任性」這句話。」
- 陳信宏同學

在當了半年獄卒之後，深深感到，教育這回事、或是這裡的教育所未能辦到的，大概就是讓生番們明白以上的說話吧。不過話說回來，這也許不是憑人力能改變的事。半年前我大概會不理三七二十一向細路熱血傾銷以上的說法；今時今日我會相信「三歲定八十」 - 今天說得出這些話的陳信宏，十多年前大概不會簡 give 老師 a hard time，而今天在我跟前宛如爛仔的諸位，長大後也鐵定不會突然感激我的逼迫「外力」。

有時真喜歡篩選這件殘忍的事兒呀，它避免過多的選擇落入人渣手中，社會上至少有幾塊土地比較祥和　－　爛仔肯定不會成為醫生、律師、老師……這樣多好。

理由

這陣子，無論見新舊朋友，說起工作我都只有一個說法 - 我‧要‧轉‧工。說起理由，其實通通都不是理由來的，多簿改、多會開、學生差、老細衰……「吓，唔係間間都係咁既咩？」「吓，呢行唔係咁既咩？」想一想，其實也是呀。那時教KS小妹妹們，也不乏要抽默書簿回家改的日子，星期日也偶爾會睡不著，會也是要開的（也不見得十五分鐘就開完）……但我從沒憎恨星期一至五必須對著的那堆人和事。我甚至，還是挺喜歡自己的工作，也覺得自己做得滿不錯。

好吧，既然這些理由都不是理由，那為甚麼要非走不可呢？係咪嫌錢多？係咪嫌個市太好？那麼我坦白說吧 - 我在這裡，變成一個心眼很壞很壞的人，在工作環境裡，大多時候我都誠心等著看人家跌得焦頭爛額。如果人家稍有一丁點好處 / 舒適，除非是稍有交情的三幾個同事或學生，否則我心中都是一概想著「睇你幾時折墮」。到人家真的焦頭爛額，那就大快人心了。

例證一︰
老細生病，我希望他卧床不起。

例證二︰
曾強逼我留校至八時半的同事生病，我很想跟她說「你都有今日喇。」見她戴口罩，我很想跟她說，咪扮嘢啦。

例證三︰
某位算善良同事電了一個肉酸的頭被邪惡學生當面訕笑，心裡跟自己說，咁肉酸，抵你啦。

例證四︰
某位恆常極夜走男同事言談間提及其女友。我心想，吓，你咁搏，因住散喎。

以上例證背後的 RATIONALE很簡單 - 我折墮，絕對看不得你風流快活。在被人渣魚肉時，我也變成人渣了。

從前，不久前的從前，我真的不是這樣的。我的腦袋沒甚麼餘暇四圍等人折墮。再者，看見別人安樂，也不曾特別困擾我。

還很記得秋天的某一天，回母校找全能（！）的 MR. O，當時他語重深長的叫我早走早著。走？原因呢？「待久了，你就會變成你的同事，像住在孟加拉的曱甴，甚麼都適應下來，卻變成低等生物。」

事實證明，全能的MR. O 是對的。我活在一個充滿人渣的世界- 半年前，也許我會有把人渣通通導向美善的宏願（當然這是極天真的宏願）-但在導人向善/升仙之前，我已經向人渣的方向邁進了。「Wicked」這個字也常常在心頭冒起呀。

我很自私。我不想自己再看不到美好的可能，不想自己變成能被搓圓禁扁的人渣，僅此而已。別跟我談甚麼導人向善的教育理想。在重拾天真宏願之前，我還是先把自己變回正常人吧。說到底，孟加拉曱甴大概很難導人向善吧？

所以，我會很努力找工作的了。

時間的意義

很想要一個真正的暑假，沒有黃色 compo 簿，沒有失眠的星期日，沒有星期日失眠後的不良好感覺，沒有同事，沒有辱罵，沒有鐘聲，不想見的各式樣衰人士可以簡單地拒諸生活外，並坦白直接地說「你真樣衰」，而不是邊看著他們邊想著那些做不了的事，只為想做的事長篇大論興高采烈地討論，沒有用來感到時光飛逝的批鬥/集思廣益式開會，只見想見的人，只笑想笑的事情，只在想吃東西的時候吃想吃的東西，只有快樂，一如去年那個暑假。

所有的時間都屬於我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