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樣的印花，換怎樣的贈品

「這是一個北大子弟的圈子，這些孩子老實本份有情可原，因為我們沒有一個是家裡沒問題的；不是走資派，就是反動學術權威，要不就是父母家人在反右時就『自絕於人民』的，有些人上輩是地主、資本家甚麼的，或者就是有海外關係的特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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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我們的老師也屬這一類。…這些老師的共性是︰高智商、有學問、愛思索，認真較勁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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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是，老師和同學比著看誰更正確。血源的污點誰也沒辦法，能做的就是比別人更努力、更有奉獻精神，以證明自己是個有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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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之中沒有一個玩世不恭的，這成了我們的性格。」
- 《愚昧作為一種養料》 徐冰
收於《七十年代》

我當然知道命運決定性格，並且相當同意。比方說，我這種總是對革命先賢的莫名仰慕，難道不該多得香港這十幾年來的反智反思考反立場反態度潮流的逆向教育嗎。拜託，我還沒傻到覺得自己是渾然天成的烈士。

如果我生在那個年代的德國，我會成為一名窩囊的納粹黨員，一生都因為悔恨而質疑一切美好。如果我生在那個年代的美國，大概會在相信三年無政府主義後，戰勝不了自己對虛無的恐懼而成了共和黨中產。

而如果我生在那個年代的中國，大概就如徐冰一樣，成為一個過份乖巧老實的人，怎樣都聽不明白「玩世不恭」這四個字是甚麼意思。再來是另一個時代的中國... 在廣場上遲到早走的我，會誠徨誠恐地悍衛著自己的小家庭，渴望能培育出有個性沒理想的小孩子，因為你知道，理想要流血，但個性只需要花錢而已。

所以我們那些常常想激怒權威呀，常常取笑主呀，或是whatever 的小感受大感受小堅持大堅持三綱五常...... 絕對不是因為阿媽餵了你吃甚麼超脫不凡的奶粉，而是這個時代這個大論述一不小心的贈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