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美好 - 《如果有一件事是重要的》秘密搶聽會

現在是臺北時間五點半了，四小時後，載著我的班機將會離開這個城市，回到香港。

我是全宇宙第一批聽到陳珊妮零捌新專輯的人類。這真是一件幸運的事情，又因為太幸運的關係，我深深害怕自己不能好好把公主帶給我的美好、平靜而完整的紀錄下來。

《離別曲》
「你送的花/粉紅的花/我的笑聲 無邪的不像話」
這真是一首讓人由衷地悲傷的歌。曲調明明是優雅甜美的，也有點像聖詩，可是從前奏響起就讓人眼眶紅了，相信在座的很多人都有相同感覺吧。歌詞在訴說著青春的美好 - 青春很美好是吧，很懷念是吧，可是把它狠狠地揮別的，不也是我們自己嗎。就是這個節骨眼兒讓人難過起來。


《如果有一件事是重要的》
我常常都懷緬過去，我也經常相信未來是美好的，就只有現在不夠好而已，也就在意著是否又做了讓自己後悔的事情（雖然到最後還是會自欺欺人，說這是最好的選擇了）。可是歌詞說啊︰「誰都有一輩子，好好想清楚」。當下立刻就覺得被了解到了，這和讀公主寫的其他變態歌詞的撼動其實是一樣的 - 最不確定、不想承認的部分，有人誠懇地跟你說，不要緊的。那感覺多不寂寞。

而那個幽暗而安全的環境，讓我深深相信，此時此刻聽到的每一句話，都是可依靠的真話。

「你想要更偉大更不朽/還是一個瞬間成永恆」
想要幹一番大事業、想改變世界的我們，想到約翰藍儂之類的「先賢」，不是也會這樣想嗎。這種聽小五的熱血沸騰，想不到在這裡意外地出現了。

《演歌》
聽起來像舞曲，簡直就是把 the WALL 變成舞廳了。裡面衣香鬢影，說故事的人卻在自言自語。好像世界上的孤獨都莫過於此了。

《你是我的酒》
其實微醺的感覺真的很好。即使是多暴烈的情景，因為微醺的關係，都會變得無限溫柔。

《載我回家》
聽起來就像是把黃碧雲的小說拍成電影，讓人不安。當下想起的是「語言的失效」這五個蹩腳的字，至今還是不能就此好好闡釋自己的想法。

《蘋果花》
是美空雲雀的歌呢。出生在這個年代，又成長於這個年代，我已經完全錯過老歌的豐盛年華了。沒錯我還是會聽周璇啦山口百惠啦蔡琴啦還有披頭四，可是怎樣也沒辦法想像、如果發育的時候滋養我的是老歌，現在的我又會是怎樣呢。如果流行曲是老歌。如果現在大家還是愛戴著妖艷。還是在最憂傷的時候不忘報以優雅的微笑。還是毫不掙扎就選擇用最經典的方法表現美好。還是從容不迫的過日子。
不自覺的陷入了不能自拔的懷古思緒裡頭。懷那個其實不屬於我的舊。



重回地面，氣溫也就變得像一個真正的秋天了。新專輯立刻就讓人懷念了 - 它的溫婉使人回味再三。

旁邊是師大分部運場，那是某屆草地音樂節舉行的地方，我請奇哥在CD上畫了一頭象。黃昏前我們趕回宿舍 - 那天是四年前的金曲獎典禮，我在國青宿舍裡看著珊妮公主得了最佳專輯和製作人獎。那是很狼狽的畫面 - 宣佈陳珊妮得獎的一刻，電視前的氣氛急速冷卻，只有我一人在歡呼。那種尷尬和不忿，揮之不去。

我都在想，如果有一件事是重要的，那件事到底又是甚麼呢。

我最終如願以償，在秋天的時候和臺北短聚了一下下。然而選看的電影不怎麼好看。旅館附近連像樣的早餐店都沒有。大世紀戲院停業了。羅斯福路上的勝立整橦消失了。想念的姐妹花雞排沒有開。在街上見到想念的美味卻興致缺缺，只吃得下MISTER DONUT兩顆。敦南誠品整修重開那天我卻在西門町街頭無聊踟躕。

曾經以為自己會達成的夢想，最後還是逃開了。以為會一直都在的事，都紛紛消失了。結果我變成了自己從沒想像過的樣子，生活的方式讓人大感意外。有時一覺醒來，就算是日復一日的上班天，還是錯愕得說不出是愜意還是難堪。就算是自己的所謂「核心價值」也有信不過的時候。 回憶甚至也醜陋得不像話。

如果有一件事是重要的。如果我做的決定都是對的。如果我從來都不後悔。如果我能預知未來。 如果我能把往事剪輯得完美無瑕。

如果我要跟我未來的學生說，如果有一件事是重要的，你們要好好記掛著這件事。

那麼我會說，請你們記住當下的美好。即使當下卑微狼狽也好。就算將來後悔得要死也好。 就算最後離最初的想法十萬八千里遠，也不需要為自己刻下的安逸而感到愧疚的吧。

（天啊怎麼我就只能寫出這麼沒水準的結尾！我放棄了。）

以上
從2008年10月12日5點半寫到現在的顛三倒四感想。